
這次海清施展自己喜劇天賦的舞臺,是在一個被大家轉發了上千次的影視片段里。
于是我慕名去找了海清新作的出處,《張衛國的夏天》。
我發現,這可能是海清演過最招人喜歡的角色之一。

黃磊迎著風撒骨灰,為父親舉辦江葬儀式。
沒成想骨灰一半投江做江葬,一半撒在海清的嘴里變海葬。
海清一邊抹臉、一邊用南京話圍剿黃磊的場面,被江邊的其他游客拍下,幾經周折又傳到了海清劇中老公劉奕君的新聞直播間里。

他逃,她追,他們在電視臺直播間插翅難飛。
當海清得知撒到自己嘴里的灰是別個父親的骨灰時,她貢獻出了這部劇目前為止的笑點 TOP1:
" 要死啊,我還吐出他爸的一個骨頭!"

好一個化零為整的語言藝術。
不光是語言好玩,海清在劇里的人設,也比以前輕松了很多。
沒有催老公掙錢、讓小孩升學的 KPI,不需要圍著家庭團團轉,海清不再是刁蠻媳婦、雞娃母親。
當她擺脫了以往咄咄逼人的 " 暴躁怨婦 " 人設,就能本色出演中年搞笑女。
從海清為數不多的鏡頭中,能看出一個全面升級的中年女性形象。
她追問黃磊向她臉上撒的是 " 撒子東西 " 時爆出的幾句南京話,讓她多了分幽默和嬌俏。
齊耳短發變長發,她時髦了許多,還有了精心搭配的服裝造型。

跟女兒同框,終于不像是為了孩子失去自我、拿件罩衣外套就披著出門,急急忙忙給女兒搶補習班名額的媽。
事實證明,在親子關系的處理上,海清演了回尊重孩子夢想的母親。
為了成全女兒的興趣愛好,她無視持反對意見的老公和外婆,跟女兒站在統一戰線。
從南京跑到北京找畫室,儼然一副開明媽媽的模樣。

除了育兒方面的長進,海清在婚姻愛情中的段位也提升了。
跟劉奕君鬧離婚,幾次摩擦爭吵中,她都一反以前胡攪蠻纏的惡媳婦常態,成了擺事實講道理的冷靜一方。
劉奕君因為自己的業務能力問題丟了工作,回家后把氣撒在海青身上。
沒成想她見招拆招、就事論事,將老公的怒火全都頂了回去。

很難想象 " 講道理 " 這三個字會從演了十幾年刻薄媳婦的海清嘴里說出來。
而她的老公劉奕君,則像是自知理虧,吵不贏就撒潑耍賴的潑夫。

單看這張圖,也能感受出海清的沉穩氣場。要放在兩年前,她早該站起來瞪著眼睛罵人了。
此時劇里的海清,有跟自己姓的女兒,有二婚后依然不和諧的夫妻關系、有變身高富帥的初戀,甚至還有一個待完成的跳舞夢想。
看起來人設也不算美滿,但她的討喜之處就在于,角色本身多了幾分云淡風輕和 " 中年叛逆 "。
她可以不在乎老公在外過夜不回家,不在乎孩子畫畫途中丟了學習。
看似 " 叛逆 " 的背后,是海清對幸福的輕松定義。
跳舞、畫畫,在別人看來是風吹日曬,辛苦又難出頭的職業,在海清眼里卻是能讓自己開心的愛好。
她帶女兒跋涉千里學畫畫,因為這不光是女兒的夢想,更是自己年少時被母親攔腰斬斷的舞蹈夢續集。
這個不讓女兒跳舞,不讓孫女畫畫,還不讓女婿離婚的外婆,像極了海清這幾年來一直在演的暴躁主婦。

海清說:" 我們不要什么都聽你的 "。

她對母親的宣言,更像是跟過去那一系列暴脾氣女人形象告別。
以前的海清,總是以尖酸刻薄的形象示人。
大學畢業后演的第一個角色,就是《雙面膠》里尖嘴老婆的胡麗娟:
給公公花錢治病,出力還不討好。當著老公的面刺激婆婆,差點被老公掐死。

之后又演了《蝸居》里的虛榮媳婦海藻:
為了買房,順馬路吃灰式的攢錢。因為一塊錢就指著老公的鼻子罵,把在日常生活中受到的氣全都撒在老公身上。

她所演的角色不外乎被困在傳統家庭中,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炸的女人。
而這炮仗的輩分,從媳婦逐漸熬成了媽。
不變的是站在老公旁,數十年如一日的經典皮膚:

寬松針織外套,眉上劉海齊耳短發,得體但無聊。
作為母親的技能,永遠是給小孩報補習班打雞血,總因為忽視孩子的興趣愛好而崩潰大哭。
和十年前催老公攢錢買房的心態如出一轍。

正當我以為海清要在新劇里繼續歇斯底里時,這股絕望主婦的味道消失了。
在文藝電影《隱入塵煙》里,她扎根鄉土,塑造出身體殘缺卻不怨不尤的堅強生命,演出正直、淳樸的底層農婦貴英。

在《張衛國的夏天》這樣男主占了多半篇幅的荒誕喜劇里,她又從一臉苦相的暴躁主婦,變身自帶搞笑氛圍的搶眼女主。
身份轉變之間,她所丟棄的,正是一種 " 怨婦 " 感。
這里所謂 " 怨婦 ",并非要嘲笑現實生活中的任何女人。
它或指婚姻中女方寄希望于男方的依賴態度,或指家庭里母親把賭注全都壓在孩子身上的熱切心理。
說千道萬,這就是長期以來海清在影視劇中飾演的形象。
這種形象在劇里往往眾叛親離:因為暴躁淺薄、急功近利,她們被婆家欺負的同時還會遭到兒女的嫌棄。

劇中女人苦苦付出的行為,甚至不討觀眾的喜。因為一張隨時緊繃的臉,透過畫面傳來不幸福的味道。
讓觀眾煩躁的根源,就在于她們想要越過邊界去支配別人的意愿。
幾乎每一部劇里,海清都說過類似的臺詞:
" 我是為你好 "
" 我付出了這么多,你為這個家做了什么 "

總結來說,她的角色都有一種催著大家一起走向 " 幸福 " 的焦慮心態。
角色最初都是立體的。但是經過長久的演繹,這些特征逐漸濃縮成名為 " 暴躁怨婦 " 的扁平符號,牢牢貼在演員海清身上。
所幸海清挑選的角色,及其本人,正在脫離這個趨于同質的形象。
2022 年,是海清作為搞笑女被大家認識的一年。
雖說 " 你是我的神 " 距今已過去快十年,這一經典作品也有事先排演的成分。
但那個單膝跪地脖子前傾的場面,能被大家一次又一次化用在生活中,成為梗學經典,正因為大家看到了海清的 B 面。
剛出道時,和海清相關的新聞無外乎恩師黃磊對她如何嚴格,她如何懼怕黃磊。
又因為黃多多和黃磊長得太像,所以甚至連跟多多對視,海清也會心里發怵。

" 你是我的神 " 的出現和爆火,讓海清從被黃磊訓斥教導的一方,轉為輕松又快樂的主動方。
她不再是圍著老公團團轉的嬌妻,而是把小鮮肉歐豪嚇得不敢張嘴的搞笑大姐頭。
最新的證據在于,今年海清已經留起了長發,不再讓歐豪做她的神。

當然也從形象上和過去不怎么時髦的 " 暴躁怨婦 " 劃開了界限。
現在演戲,她很少再瞪著眼睛吵架,或歇斯底里地怒吼。
取代緊張的,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舒展和放松。

這松弛感,不光體現在演技上,還出現在海清口無遮攔的訪談里。
海清曾經向記者講過這么個故事:她當年最拿手的好戲是給黃磊和同學們表演 " 拉橘子 "。
就是把橘子放在屁股底下,然后腮幫子一鼓,橘子就從凳子底下掉出來的那種 " 拉 "。
前幾天在《隱入塵煙》首映現場接受采訪,她還創造出新的搞笑文學。
上茅廁時,海清差點被公羊襲擊,驚嚇中手機就不小心掉進糞坑。
當時正跟她連線視頻的朋友看到如此場景,說出經典名句 "" 這是哪兒?"

要說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褪去都市小媳婦的架子,那我想回過頭重看 2019 年 FIRST 電影節。
當年她在臺上即興發言,呼吁各位導演多給女演員機會。
這一環節在網上爭議不斷。
一方面因為她一直有戲可演,另一方面因為她直接要資源的方式實在有些尷尬。
甚至還有人說她除了暴躁主婦,再演什么都會讓人出戲。
群嘲之下,海清真的去演了鄉土電影《隱入塵煙》。
導演說因為工期太長,拉不到多少投資,他和另一制片人兜里總共只能湊出幾千塊錢。
而是她真的愿意花一年時間,演一部低片酬、少流量的文藝電影。

作為組里唯一的職業演員,上旱廁、給驢接生、和農民男主角相互擦背。
學甘肅方言三個月,勞作累到起麥疹。
電影公映,再也沒人說她演什么都是 " 黃磊的老婆 "" 方一凡的媽 "。
說到最后,我真的很想拜托海清老師:能不能教教你老師黃磊演戲?
別再讓他演什么都像黃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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