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牌綜藝《向往的生活》第六季開播了,這一季依舊是嘉賓來助陣,黃磊掌廚,何炅談詩與遠方,最后大家邊吃邊暢聊,升華主題,然后揮手告別。
這種換湯不換藥的模式引發不少網友吐槽,覺得毫無創新和虛假。
一檔慢綜藝中所展現出的田園生活流于表面,但觀眾的審美在成長,開始厭惡套路化的綜藝形式,也導致這檔綜藝的關注度不斷下降。

不過最近一期的播出,節目大有死灰復燃的跡象,原來是特邀嘉賓許知遠的加盟,讓大家再次感受到了原來日子可以這樣悠哉,人間可以如此熱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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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格格不入
在本期節目開播前,不少網友對許知遠的印象是《十三邀》里老派的知識分子形象,所以在他到來之前,大多觀眾認為這期節目可能會呈現出更 " 無聊 " 狀。
而許知遠本人倒是不以為然,表示 " 可以游手好閑,好吃懶做 " 就好,至于被觀眾責罵,他并不在意。
不同于大多嘉賓來到蘑菇屋后,就和大家打招呼寒暄,許知遠的到來,從一開始就顯得 " 格格不入 "。
他穿著白襯衫,踩著人字拖,背著一個簡易的小包就來了,在這個想象以外的世界,終歸有很多地方讓他感到不舒服。

節目組也了解他的特立獨行,為他安排的是樹屋,美其名曰 " 遠樹 ",里面是 CD 和復古音響。
他完全沒有要融入集體的意思,于是沒多久,他主動提出離席,明確表示自己不喜歡聊天,獨自一人去海邊逛逛。

但他畢竟是特邀嘉賓,節目也要進行下去,于是高情商的何炅帶著大家圍坐在他周圍,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著。
他仍迫切想逃離,討厭閑聊,并主動說:" 我偶爾希望大家有點沖突,因為沖突意味著一種更深入的交流。"

他討厭為了節目制造出的和諧場面,人與人虛偽的惺惺作態,更希望有深入的表達和交流。
于是他走出蘑菇屋,開始了自己的世外桃源之旅,你可以說他是不合群,亦可以說他是跳脫于規則之外的異類。
他可以和本地司機侃侃而談,卻面對嘉賓的熱情寒暄無動于衷。

漫步在沙灘上,他看到村民在收海草,便上去詢問價格,還詳細了解了晨起勞作的時間,并和村民約定好明早一起趕海。
看到挑擔子的村民,心懷好奇,想挑一段,體驗著當地的風土人情。
也可以在村口溜達的時候,詢問當地情況。

更可以在和大家一起出海撿垃圾的時候,獨自越走越遠,差點與藍天救援隊一起出海做任務。
在許知遠的眼中,他并不是來做一檔綜藝,而是體驗人生。
他想真正融入向往的生活中,首先要尊重世俗生活,在緩慢的時光流程中,感覺每個平淡生命的喜悅和沉重,而這一切的前提必須是真。

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個場景便是大家都在積極分工做飯,而許知遠看到大家忙里忙外,只是遠觀,并不打算參與其中。
并說出:" 我特別老想逃離,這種家庭的感覺,它提供溫暖,但這溫暖代價非常大,好像總是遙遠的地方,更有號召力似的。"

一語道盡這不真的真人秀本質,盡是看似赤誠背后那滿是漏洞的荒誕。
許知遠本人也是討厭節目和 MC 們約定俗成的模式套路,于是他的出現,更像是帶領觀眾發現探索,藏匿在現實世界內部的另一個空間,他表現出的疏離感竟如此迷人。

一天一夜,許知遠沒有浪費任何時間,補全了節目 " 慢 " 之外真正缺失的味道。
既有著自己獵奇的目光去審視世界,也能自然地體驗那些很鮮活的事。
02 本真自我
行走在自己的天地中,做著自己想干的事,聊著漫不經心的閑話家常,廓清迷霧,還原本色,許知遠在節目中的表現,倒像個真正的旅人,符合節目對向往一詞的詮釋。
或許是怕許知遠太過獨特,導致節目內容偏離,也怕被罵,午休過后,嘉賓們再次發現日常找不到許知遠,于是派楊迪去和他一起拍樹屋的支線部分。
楊迪膽怯,害怕不干活被討伐,結果許知遠帶著楊迪就去尋找前日念念不忘的那棵老榕樹。

楊迪談著生活中的小確幸與喪,許知遠則娓娓道來生命的宏觀體驗,讓遠處的綠水化解內心的焦慮與憂傷。
他雖是文人,卻沒有高高在上的傲慢,撿垃圾賣螃蟹干得不亦樂乎,卻也對遠方憧憬著幻想著,去尋找那個海中的玫瑰,想去更遠的地方,如果自己坐著船,去看下一個港口是什么樣子。
即使入眠前,也要用心傾聽,便會聽到千奇百怪的聲音,依然聽到那有節奏的震天動地的吼聲,響徹在茫茫的暗夜之中。

這也是許知遠雖不積極融入到集體中,卻備受好評的原因。
你感覺他訴說的一切,做的一切,和浮躁無關,與喧囂無染,卻讓人仿佛飄蕩在平靜的大海上,看著過去的路,披著點點星光,往更浩瀚的遠方駛去。
這是令人向往的生活,即自由地表達,用松弛的狀態做一個誠實的自我。
早期的《向往的生活》中,確實有任務似的勞作,但節目組與嘉賓不斷磨合后,也防止觀眾出現審美疲勞,于是構建人與人情感關系,對生活多元化的體驗,談笑風生間彰顯了與人交心的能力和感受力。

把美定格在短暫的黃昏,卻意外獲得了永遠。
但后幾季里,節目愈發背離 " 慢品人間煙火色,閑觀萬事歲月長 " 的理念,大家全程作秀,上演著一出出溫情戲碼,久而久之這檔作為主打生活氣息的節目,逐漸變成了表演式勞動。
甚至在本季節目中,不少網友指出黃磊出海捕魚的大魚,是節目組提前準備好的道具。

此前還出現過張藝興帶牛肉和制冰機,節目所謂的呈現出原始生活狀態,幾乎消失殆盡。
然而許知遠的到來,卻讓節目中的人間煙火氣再度上演,他能拉把塑料凳,坐在榕樹下乘涼思考,與綜藝以外的人們聊天,坐在海邊看潮起潮落,好像自己錄了另外一檔節目。

他真性情的方式,游離在節目設定好的劇本和框架之外,對新環境懷有敬畏好奇之心,全情體驗,尊重生活,真摯交心,為觀眾分享獨特的生活哲學,關心著節目框定的這些抽象詞匯背后,那些值得欣賞的風景和被時光遺忘的生命細節。

物質主義和消費主義盛行,物欲至上,情感難覓,每個人都是被拋入孤獨世界的脆弱個體,而人和人的情感關系,是無法明確計算投入和回報,卻連接了人和世界的恢宏宇宙。
所以許知遠這次的到來,與其說是讓觀眾看到了他真誠的一面,倒不如說他讓節目回歸 " 治愈系 " 的初心,觀眾見證了一個知識分子身上應有的洞見和審視力,由此激發了觀眾對生活欲望的想象。

03 不忘初心
參加慢綜藝,不與大家一起干活,許知遠可能是唯一一個這樣做不被罵的嘉賓。
說到底他的自知和反叛,既是真實本我的再現,又是當下時代里,一個文化人應保持的憤怒的隱性體現。
除了《十三邀》,很多觀眾認識許知遠是從《吐槽大會》理,向來以嚴肅知識分子形象示人的他,卻在節目中貢獻了罵人不帶臟字的金句。
吐槽李雪琴和王建國炒 CP 就好比期貨,是一種沒有兌現的愛情長跑,嘲諷張大大審美的偏狹是一種智力缺陷,諷刺如今商業氣息濃重的李誕 " 作家是你以為你在從事的職業 "。

他用一種看似荒唐的幽默感,講出了對當下社會的偏見,他的出圈實屬意料之中。
從過往的經歷來看,多年來許知遠始終是一個堅定的理想主義者,帶著些許不合時宜的氣息。
他早期為《三聯生活周刊》《新周刊》《21 世紀經濟報道》等多家媒體撰稿,畢業后進入新聞行業,成為《經濟觀察報》的主筆,文章經常排版在 C 位。
他的文字始終用一種審慎時代的眼光,來捕捉所身處的社會洪流,記錄身處的時代變革。

他熱愛文學,喜愛寫作,在實體書店已沒落的今天,仍堅持開著單向街書店,引領年輕人一起閱讀這個時代,并讓其發揚光大,成為新一代的文化標志。

對于寫作,他的興趣在于探索人性內心的恐懼,對于閱讀,是讓其自己尋找力量的過程,找尋人性中的弱點,他樂此不疲地探索著。
他曾厭惡時代的流行情緒,討厭這個淺薄的時代,但大環境的改變也讓許知遠在思考著新的方向,為了養活理想,近些年許知遠也慢慢做出一些變化,做文化類訪談節目,參加綜藝,帶著明顯的知識分子的優越感,憤世嫉俗,保持憤怒。
人間的生死,事態的滄桑,是文字幫助他釋放了壓力,最終提煉出更加純凈的靈魂。

他是優秀的紙媒人,現在依舊是優秀的媒體人,娛樂化先行的時代里,他的交談和表現都是純粹的。
采訪馬東,他會直言《奇葩說》吵鬧和膚淺,居然能有如此大的點擊率,不懂為羅振宇做個知識付費就如此賺錢。
當然他也曾飽受爭議,在采訪俞飛鴻時,他的局促與不安,他拋出的問題令觀眾質疑其油膩,仍脫離不開男性視角凝視下的評判。

是人就非完美,需要面臨被強大的社會道德感所審視,只要處于被觀看的位置,無論男女,都是客體,即使不需要取悅,也要讓渡掉個人的一部分主體性。
你不得不承認,在盡量平衡理想與商業的過程中,許知遠已盡力不妥協,而是深挖人性幽暗和現象背后更深層次的原因。
在賺快錢速食的時代,我們感恩他能去維系一種有廣度的科普,他在唱著時代挽歌,寫著《梁啟超傳》的同時,有望讓我們的時代,出現真正全面有活力的傳統文化復興局面。

這是他作為知識分子,與生俱來的責任感和尊嚴感。
他仍這樣熱烈地奔跑在自己的人生里,自我圍困,執拗又堅韌,擁有浪漫化的懷舊。
也因此,越來越多的人愛他烏托邦似的幽默與自信;愛他隨身自帶的憤怒與悲憫;愛他靠近不得的距離感,不易察覺的片刻迷茫。
亦或者如他所說,他想要的不過是一種對更恒定的價值的渴望。
(文章配圖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