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結束兩天后,郭效東的心里始終沒能平復下來," 這是我們最為心痛的一次救援。"
8 月 7 日,他接到一個緊急協助電話,被告知有父子墜入黃河被湍急水流沖走,需要水上救援。郭效東和柳沖作為濟南正安公益救援隊負責人,當即組織了四十多名隊員,攜帶沖鋒舟等裝備趕往現場。
歷經四天三夜緊張救援,直至 8 月 10 下午,父子倆被相繼搜救上岸,不幸的是倆人均已無生命體征。當看到孩子的母親癱坐黃河灘上,輕輕觸摸孩子的小手那一刻,在哼唱孩子生前最喜歡的童謠聲中,這一群救人的鐵漢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女隊員們也失聲痛哭。

一個寄托著母親希望的電話
" 父子倆落水的地方在建邦大橋西側一兩公里處的黃河邊。當時,年僅 4 歲的孩子不小心掉河里了,父親發現后趕緊下水想抓住孩子,可沒想到水流很急,倆人都被沖走了。" 事發當天,郭效東和 40 多名隊員攜帶了沖鋒舟、無人機以及熱成像等設備到達現場。
結合水流速度分析后,隊員們分成多支小分隊,前往下游浮橋位置嘗試攔截,同時沿著河道搜尋。" 我們找了整整一夜也沒能發現。" 隊員王圣勇記得,次日凌晨到家休息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8 月 8 日,郭效東和柳沖帶著隊伍再次在黃河上搜尋。沿著落水點,兩臺搜救艇一左一右橫跨河道兩側地毯式地搜索著,憑借此前的搜救經驗,他們也對孩子可能遭遇的情況做了一些預判。每到有樹枝的地方,郭效東都會指揮隊員們用特制的桿子和耙子仔細探測一遍。隊員劉寧則在岸上操控著無人機搜尋。第三天中午,孩子的父親被發現,此時他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
經過三天三夜高強度搜救,墜河的孩子仍然沒有消息,生還的希望漸漸變得渺茫起來,隊員們也瀕臨搜救極限。就在 8 月 10 日上午,郭效東和隊友返回駐地修整裝備時,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讓他們再次鼓足精神。

" 這是孩子母親打過來的,聲音顫顫巍巍還有些沙啞。她先是向救援隊表達了感謝,繼而又小心翼翼地詢問,搜救是否還在繼續,以及接下來的搜救計劃。" 孩子母親悲痛的聲音讓郭效東和隊員們紅了眼眶," 我是流著淚接完的電話,她很怕孩子找不到。這更給我們隊友鼓了一把勁,我們立刻做了一個對于我們來說是‘極限打撈’的方案——在落水點下游進行 140 公里的搜尋,必須把孩子找到。"
父親手中緊抓住的碎布塊
8 月 10 日,搜救的第四天,下起了小雨。
郭效東和柳沖站在沖鋒舟船頭,通過對講機不時與隊友溝通。前方一旦遇到浮橋后,牟剛和蔡世彬等隊友需要前去管理處溝通,協調讓搜救的沖鋒舟先行通過。
10 日下午三點半,搜救船往下游行進了 40 公里處,青銀高速大橋附近黃河河段,柳沖遠遠看到一處河堤旁的水坑似乎有人。她立即指揮附近隊員趕過去。距離水坑僅有十米處,大家確認了水坑里是墜河的孩子。郭效東和隊友齊志福、張兆剛直接跳下了船,在齊腰深的水里,慢慢向孩子靠近。
此時,有其他人說了一句,是不是在孩子身上綁上繩子拖到岸邊。郭效東當即表示了反對。" 他畢竟是個孩子,得把他抱上船送到岸邊,拖著他像什么樣呢,他母親看到后會更心疼。我們能做的就是給孩子最后一點溫暖。" 回想當時情景,郭效東和隊員們眼眶泛紅。顧不上雨點打在身上,郭效東和張兆剛等隊員將身上的雨衣脫了下來,蓋在孩子身上,接力抱上船。
細心的隊員們發現,孩子身上有一件白色的背心,但是衣服缺失了一塊布料。恍然間,大家意識到,孩子父親被搜救上岸時,手里緊緊握著的正是孩子身上這件衣服的布塊。" 孩子落水后,父親當即跳下去救孩子,當時應該是抓住了孩子的衣服,可是黃河水流太急,把他倆都沖分開了。即使這樣,父親的手里還是緊緊握著從孩子身上撕下來的一塊布料,到最后都沒松手。"
母親跪地為兒唱童謠,救人鐵漢落淚
沖鋒舟靠岸,渾身沾滿泥沙的張兆剛,雙手將孩子抱到岸邊,送到孩子母親跟前。此時,她的聲音都已經哭啞了,癱坐在黃河沙灘上,喃喃自語。" 孩子以前告訴母親,等長大后會給她買口紅和漂亮的衣服。" 救援隊員從孩子母親口中得知,孩子生前很懂事,而且孝順父母。
據現場一段視頻,孩子母親輕輕撫摸著孩子的小手,跪在地上對兒子說道," 你躺在這兒,媽媽給你唱你最喜歡唱的歌,然后你跟媽媽回家好不好。也是黃昏的沙灘上,有著腳印兩對半 ……"
母親的背后,黃河水裹挾著泥沙不斷向前翻滾,吞噬了母親沙啞無力的歌聲。在一瞬間,一名女隊員不禁捂住嘴,放聲慟哭出來。" 當時在現場的隊員們看到那種場景都忍不住流淚。"8 月 12 日,距離救援結束已經過去了兩天,郭效東、王圣勇等隊員回想起來,再度哽咽良久。
" 這是我們經歷過最特殊而且令人痛心的救援。" 郭效東說,很多隊員心里在一時間都不能釋懷這件事。據介紹,濟南正安救援隊的前身是濟陽區公益救援組織,從五六個人發展至今已經有 60 名專業隊員,近 200 名志愿者,并已正式注冊成立。" 我們救援隊成員來自各行各業,每個人都力所能及地為公益事業貢獻著自己的一份力量。"
(編輯 李蔚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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