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導演加斯帕 · 諾,可以稱得上是當今電影圈最瘋批又最具爭議的導演之一。
2002 年他拍的《不可撤銷》中,有一段長達 9 分鐘的強奸戲,曾嚇暈幾十名觀眾;
首映開頭 45 分鐘后,便有不少人支撐不住,離開戲院。

加斯帕 · 諾以電影技術來大膽破界,把虛無主義氣氛注入影片之中,不安分的攝像機在整個影片中來回晃動,直到女主被侵犯的那一刻才 " 鎮(zhèn)定 " 下來。
但就這樣一部如此殘忍暴力,甚至惡評如潮的電影,獲得了第 55 屆戛納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金棕櫚獎。
最近他的新作又來了,從拍攝手法到內容都別具一格,兩個多小時的戲,豆瓣評分直接上到 8 分——
《旋渦》Vortex

男女主角是一對已到暮年的老夫妻,老頭是名作家,老太太是個醫(yī)生。
電影一開始,倆人坐在花園里,喝著香檳,享受著午后的陽光,眼里全是濃情蜜意。

電影在 7 分鐘后,便出現了分屏模式,畫面中間從上至下,多了一道裂痕,仿佛硬生生地把夫妻倆的生活分開。
雖然睡在同一張床上,但似乎各過各的。

早上,老頭還在夢鄉(xiāng)里,老太太已經開始做早飯,等老太太做完早餐,老頭才起床。
睡醒的老頭并沒有第一時間去幫忙,而是坐在床邊發(fā)呆。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老太太出門丟垃圾,老頭則伏案碼字。

老太太無聊地在街上溜達,進了玩具店溜了一圈,又跑到超市閑逛,走著走著,她突然忘記了自己是誰,出來要干什么。
這時,家里的老頭終于發(fā)現妻子出去這么久,還不見回來,他焦急地換了衣服,出門找人。
最后,在超市里,老頭找到了妻子,老太太的眼神充滿茫然。

回家以后,老頭對著老太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 " 罵 "。
" 你怎么可以就這樣跑出去呢,真的太讓人擔心了,你能消停會兒,乖乖讓我寫會書嗎?"
可是由始至終,老太太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老頭說累了,跑到書房繼續(xù)工作。
戲演到這兒,大家應該看得出,老太太患了阿爾茲海默癥,也就是所謂的老人癡呆癥。

顯然,白天的時候,老太太是病發(fā)了。
入夜了,老頭繼續(xù)工作,跟出版人打電話,暢聊自己新書的構想,他的生活忙碌又充實。
但畫面的另一邊,卻顯得老太太無所事事,茫然不知所措。
她在屋子里來回踱步,時而這里摸摸那里瞧瞧,時而在老頭的書房外張望。
最后,竟感到情緒崩潰,一個人坐在墻角哭泣。

兒子很快趕到老兩口的家里。
老太太一看到兒子,仿佛看到了救星,拉著兒子喊救命,她說這里有個男人,無論自己走到哪都跟著,她感到害怕,想回家。
可是明明這就是老太太的家啊。
兒子拿著舊照片給母親認人,他發(fā)現,母親已經有好多人和事都不記得了。
有時還會神經錯亂,把他當成父親。

同時,老太太的情緒起伏也很大,孫子在一旁玩玩具,響聲大了一點,老太太竟然哭得泣不成聲,把父子倆搞得很焦慮。
其實最難過的還是老頭,看著與自己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妻子,身體每況愈下,老頭既無奈又心酸,當更多的是心力交瘁。
畢竟他也是在強撐著身體在照顧妻子。

這部電影在去年的戛納電影節(jié)上首映,當時并未引起太大的反響。
看過加斯帕 · 諾電影的人都知道,他拍攝的題材一向與性、毒品、濫用藥物有關。
但創(chuàng)作這部電影,卻源于他的一場親身經歷——
疫情初期,由于工作強度太大,他突發(fā)腦溢血,從在酒吧里坐著喝酒,到突然暈倒,又被送到重癥加強護理病房。

當時醫(yī)生診斷,他只有四天的命,硬是靠著意志,撐了一個月后,居然奇跡般地痊愈了。
在這一個月里,加斯帕 · 諾迷糊之間,開始思考生與死的問題。
出院以后,他閉門在家狂看溝口健二,他要將瀕死經歷沉淀下來,寫進電影了。
不僅如此,加斯帕 · 諾的母親和外婆都是阿爾茲海默癥患者,他曾目睹兩位長輩患病時的無力感。

電影里,老太太的情況越來越差,每天在家里走來走去,在驚恐中醒來,就像沒得靈魂的軀殼。
有時開了煤氣忘了關,直到老頭聞到味道沖進廚房,屋子里的煤氣味差點把老兩口熏得背過去。
趁著老頭不注意,老太太又把丈夫寫書的手稿全部扔進馬桶里。
這種 " 驚喜 " 每天都在發(fā)生,讓老頭筋疲力盡,一個勁地長吁短嘆。

兒子提議把兩位老人送到養(yǎng)老院,交給專業(yè)的人照顧。
但是老頭卻不肯。
他不想離開這個房子,這個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畢竟這里承載了他和妻子所有的回憶。
房子已經成了他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老頭責怪兒子,對老人照顧不周,也不常回來看他們;
兒子也埋怨父親,不體諒自己一個單親爸爸,既要照顧孩子,還要維持生計。
看到兩個家人的激烈爭吵,老太太忍不住發(fā)問:" 是不是我死了會好一點,實在不行,就放棄我吧?"

在巨大的壓力和焦慮的情緒下,老頭跑出去和情人約會,而老太太卻在家里瘋狂找藥吃。
當天晚上,老頭就心臟病發(fā)作了。
他試圖搖醒一旁的妻子幫他報警,但是對方睡得不省人事。
終于,老頭摔倒在地,大口喘氣,詭異的是,他倒下的姿勢和熟睡的妻子幾乎一模一樣。
但此時,兩個人已經天人永隔。

老頭走了,兒子不敢和母親明說,老太太沒有流淚,只是輕輕地摸了摸兒子的頭。
晚上,老太太獨自回家,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感到有點落寞。
這時候,兩個分屏的其中一個已經黑幕了。
她想獨自去外面找丈夫,鄰居告訴她,老頭已經去世了,要她先回去休息。

幾天后的深夜,老太太打開了煤氣爐,用床單捂住了自己的臉,用一種平靜的方式,跟隨丈夫去了。
兩個小時的影片里,從頭到尾都滲透著一種極端的孤獨。
每一幀都很平靜,卻顯得無力、渺小、頹廢。

劫后重生的加斯帕 · 諾第一次,摒棄了以往的感官沖擊,重新審視了生與死。
當死亡來臨的時候,真的除了恐懼,沒有任何感覺,就像《困在時間里的父親》,老年生活的無奈和無力感終將迎面而來,像所有的悲劇一樣無可避免。
生命周而復始,我們總是得到又失去。
這是我們繞不過的旋渦,像一個無解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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