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這里特別多。
窗外上一秒還炎炎夏日,下一秒揚起漫天大雪。
前一天柿子樹上還稀稀拉拉,過一晚柿子就長滿枝椏。
這難道是什么神仙寶地?
「說出你的愿望」
2022.8.10


最后一個愿望
故事發生在「吾等臨終關懷醫院」。
這里住的都是臨近生命末期的病人,現代醫學已經束手無策,只能稍微緩解他們的痛苦。
然后等待死亡。

「臨終關懷醫院」就像是天堂和人間的中轉站。
每個住進這里的病人都被迫進入生命的倒計時,1 個月、1 個星期 …
這里是消極的、沉默的、痛苦的。

但醫院里有一群人很不一樣,他們被叫做「神燈小隊」。
「神燈小隊」是自發組織成立的志愿者團體。

他們不分年齡、職業、性別,只是一群善良的人聚在一起,幫助臨終病人完成最后的愿望。
他們積極、熱情、樂觀,自詡為「心愿界的復仇者聯盟」。

有老人的最后心愿是看一場雪。
于是他們把盛夏變成寒冬,所有人穿著棉衣,假裝冬天已至。

有老人想在臨終前回到故鄉的海邊,和已逝的夫人團聚。
于是他們不遠千里驅車送老先生回家。

有老人最后的心愿是回到故居。
他們千萬百計的聯系到房屋現主人,用一個晚上的時間,把光禿禿的柿子樹掛滿果實,和老人記憶里的一樣。

還有一個年輕女孩,她的最后心愿是站在舞臺上完成一場音樂劇。
沒有了遺憾,似乎死亡也沒那么可怕。
這里不是什么神仙寶地,只是一群普通人竭盡全力的奇跡,是沉重的現實中難得的溫暖。

但總有一個人和這溫暖格格不入。
他叫尹橋籟(池昌旭飾),是犯罪后來醫院進行社會勞動服務的志工。

混混一個,行為散漫,橫沖直撞。
對生命漠視,對別人的善意嗤之以鼻。
在病患跟前也能說出「無所謂,反正他不用多久就走了」這樣的話來。
太喪了,太混蛋了。

隨著劇情的慢慢鋪開,他的人設也逐漸豐滿起來。
原來,尹橋籟小時候是家暴受害者,長大后成了小混混,局子里常客。
沒有親人,沒有夢想,沒有感受過幸福,和一只流浪狗相依為命。

他曾以為有錢了生活就會變得不一樣,于是私吞了黑幫老大一筆錢。
但當他住豪華飯店,開超級跑車,在落地窗前揮灑現金,發現也不過如此。

自殺路上被黑幫大佬追殺,橋籟失控撞到了臨終關懷醫院的救護車。
機緣巧合下,成為了社工。
在這個離死亡最近的地方,他開始學會聆聽遺憾和釋懷,對生命的理解也在慢慢變化。


活著的意義
《說出你的愿望》是以荷蘭救護車司機 Kees Veldboer 為原型進行創作的。
Kees 在一次移送途中聽到了臨終病人前水手最后的心愿,于是將救護車開往了海邊陪他最后看了一次海。
退休后,他創立了「救護車愿望基金會」,為依賴救護車運輸的臨終患者實現最終的愿望。

圖源網絡,基金會幫助病人完成看長頸鹿的心愿
關于「死亡」的影視作品并不算少見。
電影《入殮師》,通過為逝者整理儀容,體面地與世界告別。
劇集《我是遺物整理師》,通過整理逝者的物品梳理回憶,代替逝者說出那些未了的話。

但《說出你的愿望》不一樣,它直面臨終前夕,完成尚能開口的心愿,像是《我死前的最后一個夏天》。
以偽單元劇的形式,通過一個個即將告別的人關照現實,雙向治愈。
目前豆瓣評分 8.3,IMDb9.0。

男主尹橋籟在醫院中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善意,一支棒棒糖、一頓家常飯 ……
在熱氣騰騰的生活里,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被需要、被喜歡,也笨拙的回應著。
人有了連結,有了牽掛,才會有活著的動力和期待。

回到故居的老人,面容平靜安詳。
夜深人靜時,橋籟向老人問出那個深埋心底的問題:您不怕(死)嗎?
老人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握著他的手笑著說:謝謝你載我來這里。

因為柿子樹屋是老人的家,有無數和妻子女兒的珍貴回憶,在生命的盡頭能回到家里,親人相伴,就什么都不怕了。
親人是牽掛,也是面對死亡的勇氣。

唱音樂劇的女孩,在舞臺上閃閃發光,完全不像是重病的人。
橋籟不懂,明明前一天還痛的不能說話,這一刻在舞臺上卻衣袂翩翩,無比耀眼。

比起躺在床上活久一點,女孩更愿意倒在舞臺上。
是夢想,讓她不懼死亡。

對大多數臨終期病人來說,家鄉、親人、夢想是最難以割舍的。
但這些對曾經的橋籟來說,都是奢侈品。

就像是阿巴斯的金棕櫚之作《櫻桃的滋味》里,那個尋死的男人巴迪。
他一路尋找可以幫他自殺的人,但最終向死而生。
橋籟也一樣,從前他的人生無親友、無夢想、無意義。
但現在,他好像找到了一些。

電影《櫻桃的滋味》截圖

優死的權利
《說出你的愿望》很治愈,也很致郁。
說到底,這部劇的主角是一群臨終的人,以及他們的遺憾和圓滿。
影視劇集大多無痛無憾,可生活不是。

在我國的話語體系里,對死亡一直是諱莫如深。
仿佛我們避諱它,它就不會找上門來。
但生老病死,明明都是人類不可抗的自然規律。

紀錄片《生命里》截圖
我們常常祝愿彼此五福臨門,但卻很少有人知道五福是——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
善終是一種福氣,優死也是人的基本權利。

紀錄片《生命里》截圖
逝者善終,生者善別,這句話我們常說,卻常常做不到。
在親人臨終之時,我們總是自私的想要留住哪怕多一秒,自以為是地對他好,卻無法感同身受他所承受的痛苦。

紀錄片《生命里》截圖
" 世紀老人 " 巴金在生前最后的時光就曾飽受過度醫療的折磨。
他最后的 6 年時光,都是在醫院度過的,先是切開氣管,后來只能靠喂食管和呼吸機維持生命。
巨大的痛苦讓他不止一次的提到:
「我是為你們活著,長壽是對我的折磨」。

鳳凰網《旅途》拍過一期節目,北京清華長庚醫院安寧療護團隊負責人路桂軍在門診時總會問患者一個問題。
幸福活一天和痛苦活十年,哪個重要?
一位處于癌癥末期的阿姨直言道:只要一疼就不想活了。

在東方處事哲學中,隱忍是一種美德,但忍痛是一種軟暴力。
更何況,癌癥末期的痛苦程度是頂級 10 級,堪比分娩。
我很喜歡《說出你的愿望》中,最常表達的一個態度:疼要大聲喊出來,不必故作堅強。

坦白講,在癌癥末期,現代醫療已經沒有太多可操作空間,而患者需要的是止痛、安慰、照料和關懷,更多的是心理的慰藉。
近幾年,臨終關懷進入了大眾的視野。
它捅破了最后一層窗戶紙,不讓病人和家屬在治愈和好轉的虛假期待中苦苦掙扎,而是盡可能地緩解痛苦,提高生活質量。
并讓患者正視死亡,保持尊嚴。

紀錄片《生命里》截圖
2018 年中國第一部聚焦「臨終關懷」的紀錄片《生命里》,走進上海臨汾社區服務中心的舒緩療護區。
這里像是個烏托邦,醫護人員能笑談生死,病人也都在家人的陪伴下平靜的準備和世界告別。

還有位爺爺和《滾蛋吧腫瘤君》里的熊頓一樣,安排好自己的葬禮。
在這里,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生命的垂危,而死亡距離人間真的并不遙遠。
但又覺得從容、有序,死亡不再是個談之色變的話題。

但在鏡頭里,我們也能看出臨終關懷病房的推行并不順利。
有些患者最開始住進臨終關懷病房,只是不想死在女兒家里。

住在醫院周圍的居民,也在窗外掛起鏡子,用來反彈晦氣。
歸根到底,還是我們的死亡教育遠遠不夠。

就像路桂軍醫生說的——
「我們要像狼來了一樣,多談生死,只有談的夠多,我們才能克服對習得性死亡的恐懼,當死亡來臨的時候,少一份惶恐,多一份理性。」
多多的談死亡,好好的愛身邊人。
(說出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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