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圈,流量挑正戲大梁,影帝影后抬轎,這幾年見多了。
誰注意到小熒幕也開始了?
重災區,年代劇。
老戲骨演父輩,小花小生登上主舞臺,演救國為民的革命工作者。
然而人們異口同聲:
現在是什么人都能演年代戲了嗎?
跟著罵?
飄勸先別張嘴。
年代戲需要穩陣的、壓場的老戲骨。
年輕演員若能提供一種時代需要的朝氣,也未為不可。
但,拿趙露思剛剛收官的新劇《胡同》來說——
被夸上熱搜的表情靈動。

和稍有質疑," 普通觀眾 " 便狂甩收視率第一,附贈臟字的現象。

以及因為存在某種相似性,再度被頻頻 cue 起的周也。

來源 | 微博 @時洛的隊長 @羲噔尼貼貼
這對被封 " 臥龍鳳雛 " 的 95 小花,挺進正劇后,似乎把腥風血雨也刮進去了。
聊聊——
《胡同》是如今不常見的單元劇模式。
用三個獨立但關連的篇章,講祖孫三代女性的故事。
她們世代生活在北京老胡同里,干基層工作,個體命運浮沉在時代發展中,摸索著成長,找到了自我及社會價值。
聽聽還挺香的?
女性,小人物故事,家長里短帶出人情冷暖,又不乏年代背景體現。
妥妥這幾年爆款正劇范。
可真一看,就差點意思。
趙露思演的田棗,是第一篇的主人公。
也即后頭孫曉敏(女兒)、關曉彤(孫女)的 " 外婆 "。
時間跨度是解放初期到改革開放時期。
但她活活演出一股韓國歐尼的味。

一貫的肢體幅度大,表情碎且多,其實不是致命問題。
田棗的人設不是乖小姐,自己無父無母,還帶著群同樣是孤兒的半大小子。
在胡同里混大的,走街串巷吃百家飯,和三教九流都混得熟。
她外放,潑辣,熱情。
說白了,胡同虎妞。

人設可以說是有趣的。
95 小花里能抓到這種比較豐富的少女形象,還是上星正劇,趙露思在資源上算有上進心。
基本的負責也是有的,清水臉夠素氣,沒有濃妝假睫毛,面色還掛著點黑黃。

發型也夠 " 土 ",沒有太多妝飾。
但可惜。
處處都抓尖,偏偏最該抓的演技泄了。
她演田棗,缺乏和以往角色的絕對區分,演得沒有辨識度。
依舊是撅眉,瞪眼,搖頭晃腦,老三件套。
這么演,不能說完全沒道理,它是上手外放性人物的捷徑。
在相對合適的情節里,還算有效,能夠使觀眾快速感受到人物熱情的性格。

然而,一招鮮畢竟不是長法兒。
越復雜立體的角色,越需要個性。
田棗本身有辨識度,趙露思也嘗試去抓了,但理解不夠,沒演出來。
她捕捉到了田棗的關鍵詞 :
虎妞。
然后,就開始演這個標簽。
她理解的虎——
走路要虎。
大姐大去哪都得這么走道兒。


撿煤球賣給店老板,顯得自己夠虎,下巴翹上天。

對四合院看她長大的鄉親近鄰,要虎。
油里油氣不是毛病,拿捏得好的話,也算給角色加了市井氣。
可她拿腔拿調、拖兒話音的 " 京腔 ",我把我自己厲害壞了的夸張刻意。
讓人想到某已退圈素人爽,在趙寶剛《青春斗》里強融京圈兒那狀態。

去刺殺殺父仇人,她也要虎。
拿著熱武器,非要跑到人家跟前臉貼臉開槍。


大幅度地掙扎,聒噪地嘶吼,演得不遺余力,真情實感。
但,她的真情,只有情緒。
她只是在演情緒,而不是關系。
她始終掛一副 " 姐真的拽上天 " 的表情,從頭到尾對殺父仇人表現出的不是仇恨。
而只是生氣,不屑。
一副阿西巴老姐真的有夠拽,根本看不起你這個地主老財,不屑和你對話。

趙氏經典輕蔑一笑
甚至最后,殺父仇人被扒出是敵特,公開槍斃,大仇得報去看行刑。
她也要做人群中最拽的姐。
姿勢真的沒誰了。

她更像事不關己、只是出于公眾情緒,加一句大快人心就散場的群眾。
虎妞,給她演成了年代劇女霸總。
二者的區別是什么?
人和標簽。
虎妞,只是一個類型的女孩子。
性格大開大合。
但她也有來處,有經歷,及和他人的關系。
她對不同的人物為什么要拽?
該有什么區別?
沒演出來。
對店老板,顯得自己懂門道,夠靠譜,是為了得到更多信任,讓自己和弟弟們溫飽有保證。
對四合院里大大小小,是顯得自己夠成熟,不必自家人操心。
對殺父仇人,生氣只是短暫的情緒,仇恨的關系才是更長線的。
如果能夠更進一步去解讀,田棗這個虎妞,虎的底色,應該有苦味。
而非這樣質感輕薄、虛浮。
甜寵文泡大的感覺。

戲是以 " 點 " 來呈現,但最終呈現給觀眾的,應該有 " 線 " 的效果。
田棗的拽,無縫嫁接在武功天下第一的白風夕身上不會違和。

《且試天下》
嫁接在她自己拍的眼神大片上,也沒差別。

因為標簽的特質就是扁平,單一,可以復制粘貼。
即使飛升進正劇。
趙露思仍然在重復趙露思。
虎妞確實不好演。
起碼不會比知書識字的小姐好演。
而臥龍鳳雛的另一位,周也,就生生把一個大小姐,演成了跑偏虎妞。

是的,廣為流傳的 " 看起來不太聰明 " 的周也表情包,原劇她演的其實是城市女青年,到延安后,還擔當了保育員。
保育誰呢?
《啊搖籃》是以抗日戰爭為背景,講述了黨在延安成立托兒所,一些革命者保育紅色后代,浴血奮戰的革命經歷。
革命領袖們在前方指揮工作,后方就成了領袖、烈士的遺孤、將士的后代的托兒所,第二集,率先就送來一個小女孩毛嬌嬌,正是毛主席的大女兒。
故事是好故事。
理想之光與人倫之樂的矛盾,革命者和為父為母的沖突,保育員對自身事業榮譽感的認知等等問題,都值得展開。

然而,一開播就讓人懸心——
周也演的打個招呼都透出濃濃睿智感的大小姐唐素素,到底能夠教給紅色后代什么,不禁擔憂。

大小姐下后方,在戰士們的感染下,變成有抱負、有擔當的女青年。
看點會在哪?
變形計,前后變化。
可惜周也的唐素素,只有情節在變化,她本人的處理卻沒有。
下后方前,張口和人吹牛的都是明星,趙丹,蝴蝶,周旋,唱的是四季歌。
談資是自己追星有多方便。

下后方后,嘴上掛著的是掙錢。
手里拎著的是殺雞宰鴨的刀。

變化夠大,夠現實。
可周也五官亂飛的表情處理有區別嗎?
唐素素一開始不甘心在保育員帶娃。
她覺得同樣是端屎端尿,在戰地醫院比這光榮,所以怒懟隊長。
注意頭的走勢——
好歹 ↑ 也是大戶→人家 ← 的千金 ↓ 小姐

后來她在保育員任勞任怨干了一段時間,和戰友及孩子們也有了一定感情。
只是因為和未婚夫爭執,對方說:
做人要有長性。
她氣得很,再次提到 " 金枝玉葉的大小姐 "。

然而,除了頭的走勢變成了——
我一個→金枝玉葉的 ← 大小姐 ↑
她的情緒處理有任何變化么?
此時該抓的重點是委屈。
路遠迢迢來找未婚夫,到黃土高坡帶娃,夠下苦了,還要被冤枉 " 沒長性 "。
這是情人身份的不被理解,而已非當初的驕橫。
當然,和鳳雛趙露思一樣,周也同樣不是全無理解。
盡管她倆都是以我不變,應萬變的演戲模式。

《山河令》里,周也同樣眉飛色舞
但如果說,趙露思對田棗的理解是標簽化的,點連不成線。
周也對唐素素的理解就是線斷不開點。
她像一個賣雜貨的小販。
本錢不夠,進貨不多,為了顯得攤兒上不空,來一個客,就給你上全套。
把她目前積累下的表演經驗全抖出來,給你一整套的 " 反應全家桶 "。
唐素素是被一場敵方轟炸,徹底改變,安心留下來的。
這是重頭戲,是她的人物轉折點。
結果,周也演成了廣傳的表情包——

誰敢想,這段情節本身是悲情的。
雖然她 " 層次 " 過多的悲傷恐懼,還不如小孩子單純的哭泣打動人。
戰士血肉橫飛,為保護孩子壯烈犧牲。
唐素素想救一個女孩,但膽怯。
救下了小男孩,最后也沒活成。
周也表現膽怯的方式,很全面。
不停抽氣,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開合的嘴巴,你能想到的入門級演員會給的反應,她都給到了。

表現決心的方式,一般人可能也只會給一兩樣,但她掄實胳膊,空中畫圓,大幅度扔掉一切。
再超大幅度擦掉眼淚,我覺醒啦,我要來救你啦。

戲真的太滿太足。
可惜,盲目粗淺的理解,往往意味著累贅。
不如不理解。
在極端危險中,套環似的 " 把我知道的反應都給您整一套 ",反而不如最后救出孩子的一鏡——
單純地因為負重奔跑,而顯得吃力狼狽來得打動人。

當然,年代戲翻車,不獨 " 臥龍鳳雛 "。
演技一直受到肯定的 " 前輩 " 周冬雨,當初在《麻雀》也遭到呆蠢木的質疑。
成為快進擔當。

并且,也不獨小花。
小生也同樣大把卡在這的。
年代戲為什么難演?
或者說,要演好年代戲,起碼要具備什么。
一,真實。
這種真實有兩個方面,一種是演員自身的質感。
在形貌扮相上,首先要讓觀眾不出戲。
更高階的,演員氣質能補足人物質感。
民國戲人物,要有吻合時代風雨飄搖的味道。
或縹緲,或文秀,或堅毅,或熱烈。

愛情片《像霧像雨又像風》

故事片《千秋家國夢》
抗戰劇、諜戰劇的主角也起碼要有 " 像干這回事 " 的樣子。
質感不夠,就像在玩綜藝劇本殺。
拿《胡同》來說,男女主和其他人已經出現嚴重畫風割裂。


把整部劇帶到救不回。
第二種真實,則不全是演員的鍋。
而是看劇的整體質感是否真實。
年代戲要舊,要有塵,要不那么干凈。
尤其戰爭戲。盡管是不起眼的布丁衣服,對服化道仍有更高一層的要求。


淺對比新舊《亮劍》的領子細節
二,積累。
演年代戲,需要演員有一定文化素養。
不一定要像張桐為《覺醒年代》李大釗做準備那樣,將相關的、偏門的都看一遍。

因為文化本身是一個總和性名詞。
需要長期的積累。
年輕演員和年長一些的,確實會存在閱歷上的差距。
年輕演員需要意識的是什么呢?
做功課的自覺。
越是因為間隔年代遠,自身經歷少,越應該對故事整體大背景有了解和體悟。
且,并不是我演的不是文豪大才,不是救國于萬一的領袖,只是市井小人物,只是個丫頭片子,就不需要去做積累。
哪怕只是一名居委會委員,你呈現的面貌像不像那么回事也是一眼能看出來的。

而像趙露思,本來拍戲就習慣現場記詞,事先更沒有做好素材積累。
一部戲演下來,竟然連我到底演了一個什么年代的戲都分不清。
將建國初期的故事,講成了建黨初期。

雖然過后自有粉絲兜著,控評強調 " 只是記混了和另一部作品《1921 》的時間 "," 口誤而已 "。

但觀趙露思在兩部作品中的表現,也確實無甚差別。
三,氣象。
要演年代戲,需要演員有氣象。
氣象不一定是深道的老演員才能形成。
它是個泛義的詞。
氣度,氣概,成色。
一種 " 此事在我 " 的使命感和被選中感。
而歸根結底,是能否使觀眾相信,你是屬于這個時代,這個位置的。
不一定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孤勇者,才有氣象。

《覺醒年代》張晚意飾陳延年
哪怕是一群冒失頑童,他們說我干的是救國的事,我能干。
觀眾也會信。

《小兵張嘎》
年輕的臉在厚重的命題前,只要不辜負那份厚重,反而會有奇異的效果。
因知道你是用錦繡年華耕耘著的。

《山海情》
盡管很多人對流量演年代劇深惡痛絕,但在飄個人,本身并不想預設誰一定配演什么,或不配演什么。
這是要自己掙的。
但我也非常理解那份 " 深惡痛絕 "。
它本質是對辜負厚重,無限消解嚴肅的反感。
當正劇變成快捷跳板。
那些包裹過熱望、血淚,苦難,貧瘠的,公眾見證過的時代記憶,被呈現著,卻又被撅嘴瞪眼地輕擲著。
——人們深深被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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