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電影市場對文藝片向來不友好。但今年的一部《隱入塵煙》讓所有人見證了文藝片的票房奇跡，也實打實用數據告訴大家，文藝片還有一絲希望。

而今年的中秋檔，也有一部很特別的文藝片上映了。

兩位老戲骨用自己教科書般的演技，證明了不寫愛情、沒有男權審美下閃光的女演員依然可以大放異彩——

《媽媽！》

這部電影原名叫做《春歌》，是導演楊荔鈉 " 女性三部曲 " 的終章之作，與電影《春夢》和《春潮》共同組成 " 春 " 系列三部曲。故事發生在杭州一個有花草樹木、有貓的院子。

奚美娟飾演的女兒是一位名叫馮濟真的退休教師。她知性體面，一生未婚未育，和 85 歲的媽媽蔣玉芝（吳彥姝飾演）相依為命。雖然只有母女二人相扶相伴過日子，但生活卻一點都不無趣無聊。

這對打打鬧鬧的母女，時常因為性格上不同發生爭吵，但是在內心深處又都關心著對方。蔣玉芝同樣是一位優雅的退休大學教師，在生活中一直處于被照顧的一方。

不會做飯，小孩脾氣，時不時還會跟女兒撒嬌，馮老師為她貼了很多便利簽，讓媽媽時刻要注意安全。可是誰也沒想到，有一天這些便利簽會變成馮濟真提醒自己的東西。從進門忘記換鞋到出現幻覺，馮濟真意識到自己好像生病了。

她在西湖邊當義工，一片楓葉緩緩飄落在湖面，鏡頭從落葉聚焦到水面的倒影，像極了秋天的凋零。母女倆夜晚讀書的時候曾用裴多菲的詩句自比：" 你愛的是春天，我愛的是秋天。春天是你的生命，秋天是我的生命。"而那一刻，象征秋天的女兒從枝頭落下，至此命運也發生了改變。

時代的傷痛讓女兒有了鐵一樣的心里牢籠，她也終于從醫生口中確診了自己患上的是阿爾茨海默病（老年癡呆）。可是她還沒有準備好，也不知道怎么告訴她的媽媽。更重要的是，她擔心年邁的母親未來應該怎么辦。

于是，趁著意識還清醒時馮濟真開始安排好一切的事情：給家里加上防護，把銀行卡換成母親，讓更好的人去替自己照顧母親。但病情的發展比想象的還要快。沒多久，馮濟真就由一個優雅的大學老師，逐漸變成了一個小孩。

她會忘記關水龍頭，忘記換拖鞋，產生妄想癥，看見爸爸在給學生講課，看見爸爸被她關在門外。有時歇斯底里，有時會突然恢復理智，有時又懊惱不已，最后多疑敏感無理取鬧，變得行為無法自控、心智退化、甚至對本來極為愛護的老母親暴力相向。

而 85 歲高齡的母親得知女兒患上了這個病，一向自覺年老體衰、渾身是病、甚至覺得活夠了的她，一轉頭便以年邁之軀，坦然擔負起了照顧女兒的責任。

媽媽重新燃起了一定要好好活的意志，開始大口吃飯努力鍛煉，從被照顧者轉變為照顧者。她包辦一切家務，哄女兒吃藥，帶女兒運動，帶著女兒去水族館，為讓內急的女兒趕緊進屋入廁，麻利地用錘子砸爛玻璃翻窗進屋。

可是，阿爾茨海默癥又豈是漸漸失去記憶這么簡單。對于患者本身，伴隨而來的還有幻聽幻視，脾氣無法自控，甚至傷害家人。而對于阿爾茨海默病人的家屬來說，眼看著相依相伴幾十年的至親，逐漸忘記自己，甚至性情大變，除了可能有的肢體傷痛，內心的痛苦更是難以言說。

當看到失智的女兒無論怎么拉扯都不回屋，任性地躺在在大雨中淋雨，蔣玉芝站在雨中老淚縱橫，這個病讓相愛的人被迫發生爭執，一點點消磨愛意，但最終千言萬語仍是一句：我是媽媽，無論你怎么樣，我都不會丟下你。

影片留下的是開放式結局，畫面定格在母女倆在漲潮的海邊嬉戲。至于這對母女到底有沒有就此走向大海，無人知曉。雖然很不愿意看到她們一步步走向深海，但是母親給女兒穿的，是那件母親覺得女兒穿著很好看的裙子。而母親也穿上了比曾在家中鏡子前說走的時候要穿的那件更正式的旗袍。

導演沒有明說，但是，大海又或許是她們最好的歸宿。在影片中，父親是缺位的。那個特殊年代跳湖自盡的考古學家父親，成為了女兒的心結。女性敘事往往是用細膩和溫柔的外殼包裹著苦難，仿佛用一層糖衣包裹著苦澀的藥。就如女兒所說：媽媽是大海，女兒是海中的一滴水，爸爸是不會游泳的鯨魚，早早擱淺在海灘上。

電影全片穿插著海浪的各種形態，潮起潮落，時而洶涌澎湃，時而波瀾不驚。但是，這似乎就是這部影片傳達出來的東西。一些從未在意的地方，卻是最不可觸及的深刻的愛。當你恍然大悟時，那種猝不及防的悔悟和珍惜，亦像溺水一樣，壓著人喘不過氣。海浪象征母愛的力量，亦暗示著主人公的心境變化。

生命亦如同浪潮，天然就是輪回往復，一位成功的母親會讓女兒既人格獨立又讓她坦然地依戀母親，然后女兒會內化衍生出一個 " 母親 "，開始照顧自己和身邊人，這是一種傳承，亦是真正的女性力量，無論這個女兒是否生育。

比起俗套煽情，電影更像是一把溫柔刀。不展示給你年老、病痛、遺忘的痛苦，只是很克制很體面的呈現一個阿爾茲海默的過程，但是刀刀割人性命，充滿了中國人心領神會默不作聲的親情愜意和溫馨的小心思。

電影在豆瓣開分 7.6，優點缺點都很明顯。好的地方，導演再一次把女演員迸發出的力量展現的無比美好，吳彥姝和奚美娟更是靠自己證明了女性演員的主角生命可以延綿到蒼老。

至于缺點，也比較明顯。比如文淇飾演的角色，一個少年犯被女主以德報怨改邪歸正，三次出場都略顯莫名其妙，尤其是最后一次，一夜之間就變好了，還生了小孩，就連孩子他爹是誰也沒說。過于畫蛇添足。

其次就是很多人吐槽的匠氣。電影聚焦高知老年女性家庭，這是好也是不好。片中部分沖突則顯得十分突兀，既未表達出含蓄的親情，也沒能處理好前后的轉折。結果就是不夠普世，難以共情，臺詞也過于書面 " 詩化 "。

而相比前年同樣關注阿爾茲海默癥的電影《困在時間里的父親》，對病癥的表達來說，高下差距也比較明顯。

說實話，這樣一個電影片名，簡單到讓人可能提不起多少興趣。甚至會覺得有些俗套。可看完就會發現，這一句我們從小喊到大的一聲 " 媽媽 " 用于此實在恰到好處。每個女人不一定都是媽媽，但是都會是女兒；每個媽媽都是一匹狠狼，會不惜一切保護幼崽。

愛殺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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